晚明异闻录【令狐冲*东方不败】(四)
东方不败就此只身回了黑木崖。
一个人来，又一个人回去。
他本想收殓曲洋，将他的骨灰带回去。可是想想，还是算了。
还是遵从他的遗愿，让他和刘正风永远相伴长眠吧。
回到黑木崖，便又回复了那种“垂帘听政”的状态。
隔着纱帘，杨莲亭几乎天天都要对他亲自呈报。二人隔着五步路，一张帘子，杨莲亭却越发不敢抬头了。
他知道东方不败的声音形貌变化越来越大，已经到了不能亲自在教众面前现身的地步。不得不找个和他容貌身材相似的替身，代替他坐在宝座上，以免人心浮动。
不仅如此，最近他还加紧炼丹服药。杨莲亭当然知道，此药物对人体改造伤害极大。可是东方不败还是加大用量。
也不知，只是为了修炼《葵花宝典》的需要，还是有其他旁的缘故。
东方不败越发地懒管人事，偏偏江湖越来越不太平。
本来教内就一刻不得太平:
有质疑东方不败杀主篡 位，誓死追随前教主任我行的。
有不满于东方不败铲除异己，或明或暗加以反对的
更有借口东方不败来位不正，想将其拉下马来，取而代之的
而忠心于他的人，倒是无非两种:
如童百熊一般，一直都对他忠诚不二的
如杨莲亭这般，投靠效命于他，换来荣华富贵的
若强说还有第三种忠心为他办事之人
那便是强者为尊，他东方不败已然是世人皆知的武功天下第一。那么无论是效命于东方不败也好，追随任我行也罢
谁有本事带领日月神教一统武林
他们便效命于谁
可是，他对曲洋的处置态度，又招来了教内的风言风语:
之前，他拿来铲除异己的常用借口，便是结交所谓的武林正道。多少长老堂主，因这莫无须有的罪名，全家皆死
可是，那曲洋于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上，于众目睽睽之下，救人而去
里通外敌之罪，确凿无比
东方不败却一反常态，不仅不追究曲洋之罪，对此事绝口不提。更不许别人再寻找曲洋下落，甚至不准再提起曲洋之事。
童百熊等老兄弟，自然知他所想，即便徇私，也是念旧。
只是东方不败此人，便是念情念旧，也是三六九等
各有区别的。
任我行自十二年前大意被他所擒，囚于西湖牢底之后。
他的独生爱女任盈盈，便落入东方不败手中，代为抚养。
自然也有心腹劝他斩草除根，除掉任我行父女二人。可是一来要顾忌旧众难平，任我行暂时杀不得。二来也要念及主从兄弟旧情。
终究是他东方不败对不起任我行，暗算在先的。
是以，暗里，他也不忍心杀任我行了断。明里，更要好好善待任盈盈。
以堵不服教众的悠悠之口。
侍女口齿清晰伶俐，却又小心翼翼:
“圣姑求见教主。”
自任盈盈六岁丧父成孤以后，他便把这遗女封为日月神教圣姑。留在身边，亲自抚养。
一为彰显他的仁义，洗刷清白示人。二来，也要时刻提防这小小女孩，日渐长大，受人教唆提醒，渐生反心。
若有此患，自然要早知早查早除。
即便别有用意，东方不败待任盈盈，真真是极好的。
任盈盈年已十七，玲珑剔透，亭亭玉立之态。更是长年受人俯首膜拜，自有一股天然而成的纤尘不染不可进犯的傲然之姿。
只是，见了东方不败，也有三分发自肺腑的弯腰躬身。
任盈盈虽也偶然有疑，可是亲身所感。这十二年，无微不至的抚养之恩，是绝对不假的。
东方不败没有儿女，对着任盈盈，说半分没有把她当女儿看
那是假的
揭开纱帘，他要任盈盈靠得更近些。
自己呢，却横卧在贵妃榻上，披衣散发，遮挡面目，压低声音。尽量不让她察觉有异。
同时，这，也是一种试探。
江湖如今风波日多。不久前，闹出了青城派为首，多人剿灭围堵福威镖局，夺取《辟邪剑谱》的丑事。
最终，林正南夫妻罹难。独子林平之被华山派岳不群收入山门。
这下，这是非矛盾的由头，又冲着华山派而去了。
华山派？那令狐冲，不就是华山派首徒吗？
听任盈盈娓娓道来。东方不败早日其实已经去过湖南，来龙去脉基本也都清楚。
只是他心里也和旁人一样有所疑惑:
如果那林家的《辟邪剑法》当真如此无敌，何以林家还会家破人亡呢？
东方不败有了《葵花宝典》，自然不屑在区区《辟邪剑谱》上多动脑筋。只是任盈盈忠心于神教，还是亲力亲为调查此事，特来回报于他。
他睫眸低垂，听养女慢条斯理地抽丝剥茧，存疑问，细分解，也不去打断她。
末了，他才一开尊口:
“那，盈盈，你认为該如何？我们日月神教也该学那余沧海左冷禅那样，派人去华山盯着吗？”
任盈盈低头抱拳，很是认真恭敬:
“东方教主光明磊落，气魄非凡。自然不必做这种枉费心力之事……而且陕西一样有分舵执管，若有消息，传达也快，更何况……”
她抬头，一双妙目对着东方不败双眼。便是已然自宫，东方不败被她如此一看，也不禁心神荡漾。
他自然知道任盈盈未出口之言为何:
何况东方教主你已经练就《葵花宝典》，武功天下第一。又何必在意这区区的《辟邪剑谱》？
东方不败想到任盈盈这句未出口的奉承之言，心里更是愉快，嘴角含笑让她起身更靠近些。
早些年，为了在日月神教里出人头地，快速飞升。他全心投入教务，根本没有功夫生儿育女，更怕儿女成为拖累。
等他登上教主位，也是事务繁忙，并无天伦之乐的闲暇。
而后，形势所迫，他急匆匆为练《葵花宝典》而自宫，更是彻底没了生育儿女的机会。
所以，对于任盈盈，他的所情所感，所思所图，实在复杂无比。
任盈盈纤细伶俐，又从小浸淫于权争利斗中，格外聪颖机敏。她坐在这位东方叔叔身侧，嗅得周遭熏香缭人，诡谲非常。却也巍然不动，丝毫不形于色。
东方不败一时看不出她心意，便命她为自己奏琴。
琴声，终于是出卖了她。
“盈盈，你还有什么事情，要对我说吗？”
任盈盈单膝跪地抱拳道:
由于调查《辟邪剑谱》之事辛苦，她想搬去河南洛阳分舵，稍作休憩。
山雨欲来，则风满楼。
东方不败准了任盈盈所请，自己也在黑木崖里待不住了。
直觉告诉他，会有更重大的事情发生。
河南自古是中州，中原逐鹿必争之地。
洛阳是唐时东都，盛产牡丹，国色天香。洛阳牡丹之名更是甲天下。
东方不败出河北，至洛阳。有一半是想起任盈盈在那里躲清闲。
另一半，则是闲庭信步，想要赏玩。
他这来时，并非花季。未见牡丹天香国色之姿，倒是意外再见故人。
又碰到了那位华山首徒，令狐冲
只是，再见之时，令狐冲不仅不再是华山首徒。刚被他师父岳不群逐出了山门。
更是再难“冲”得起来:
他体内八道真气流蹿，不受控制，随时可能命丧黄泉。
东方不败郊外湖边，洗脸休憩时，遇到了附身捧水喝，却是真气突蹿，险些昏倒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的令狐冲。
自然是赶紧捞起来救人咯。
东方不败亏得内力精纯，又练得《葵花宝典》的气功。这也花费一番功夫，这才把他体内乱蹿的真气暂时压伏下去。
天晓得究竟何人，如此无聊，居然想出这种自耗内力，在他人体内注入真气的折磨人之法？
也不知这好管闲事的令狐冲，又得罪了何人，居然给人机会，把这真气扎扎实实地注入体内？
把他背到一处简陋凉亭后。又已打扮成董画影姑娘的东方不败，只能以手作扇，给自己扇风扇凉，静候着这位令狐少侠，自行醒来。
也不知等了多久，这令狐冲才慢吞吞迟钝钝醒来。他守候多时，本是喜出外望，大松一口气。可看了令狐冲转醒，反而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。
令狐冲抱头而起，摸摸自己身上胸口，真气已平，再看眼前之人。知道贵人相助，自己又捡回一条命来，隧哑声笑道:
“多谢救命之恩……”
浪子之性又起，他嬉皮笑脸摸摸鼻子道:
“说来也是真巧，每次遇险，每次都遇到姑娘出手相救呢？”
东方不败见他九死一生，命悬一线。居然还不改本色，还有心情玩笑，更觉有趣:
“也许，是上天所命。我须得多多救你助你。至于上天究竟为何如此安排，那就天知道了
因为，我这次还是偶过此地，正好遇到，这才顺手又能搭救你命。”
他这般以玩笑回应令狐冲的玩笑，其实说的，也是实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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