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神吃苹果

晚明异闻录【令狐冲*东方不败】(二)

  东方不败倒也不是突发奇想。他这趟临出门前,是带了一套女装,和最简单的胭脂头面的。

  这些劳什子玩意儿,自然不是他自己置办的。而是杨莲亭这小子献给他,奉承讨好他用的。

  没办法,这种事情,到底纸包不住火,不可能彻底瞒住。总要有几个近身之人发现苗头的,可你又不能把近身之人都杀了灭口了事。

  总要人给你办事的。

  而杨莲亭这种有所求,又出身低下的卑微之徒,无疑是口风严实尽心办事的最佳人选。

  当然,他也清楚,这类人多半小人心思居多,难免不倚仗手中权势作威作福。

  可是,既用之,则安之。有些事情,必须睁眼闭眼,有些无情狠毒之事,也只有这种胸无肺腑之徒才能放手办得。

  

  他简单地挽搭梳辫,盘髻簪花。水粉香脂,也不过走个过场随便唇尖点点,眉梢抹抹。

  杨莲亭孝敬他的这套东西,私下无聊时也装扮过。不过穿衣自赏,没啥趣味。而举案齐眉,描眉涂粉的闺阁小儿女经验,他倒也不是没有过。

  他当年,可也是有过七个娇妻美妾的。

  只是,如今,她们都不在了。

  因为,他已经见不得她们。

  

  东方不败本想在刘正风金盘洗手大会以前,就找到曲洋,说服他,劝他一起回黑木崖的。

  可是,事与愿违。他在衡山城见到曲洋时,便是在刘正风金盆洗手当日了。

  而且是在尸横遍地,一片血洗以后。

  

  东方不败自己在日月神教里,就进行过多次大清洗。只是,他只是简单下个命令,从未亲临目睹。

  直到看到刘正风不屈服于左冷禅的命令,坚持退隐,又不肯与好友曲洋为敌,取他性命,而被嵩山派当场屠了妻儿与弟子,几乎满门殆尽时的惨状。

  他才有了片刻的恍惚和动容。

  

  东方不败装扮成与会的女眷,混迹在人群里。看着嵩山派的费彬,左冷禅的师弟,拿着那劳什子的五岳令牌,威胁屈逼刘正风妻子长子徒儿不成。

  竟拿刘正风的幼子为质,言语威胁,酷刑相迫。终于使得这位一代豪杰的刘二爷,在儿子一声声的哭求下“爹你就答应杀曲伯伯吧”

  恨声长叹,主动丢弃手中之剑,对那费彬道:

  “好吧,你,赢了!”

  此番种种,日月神教并非没有发生过。甚至他道听途说,在杨莲亭手里,这种屈辱威逼的手段,只怕用起来,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
  可如今亲眼看来,不仅感叹轻蔑于所谓正邪黑白之分,究竟有何不同。只不过借着正邪不两立的借口,就这般屠戮不止,铲除异己。左冷禅这番行径,与所谓魔教相差几许?

  更令人咋舌的,是神教内争,众人虽有不服。奈何他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,又广有党 羽,这才不得不含冤受死。或充耳做不闻。

  可这与会的其他四派,与那嵩山派齐名,却也无动于衷。方才指责刘正风里通魔教,是如何义正辞严。如今看的费彬等人借口滥杀无辜,居然无人敢言?

  反而是满门女尼的北岳恒山派,掌门人定闲师太实在不忍睹,对费彬和其他四派诸人开口相劝。倒反而落得个不是,得了华山派岳不群一个“师太慈悲为怀不可糊涂,正邪不两立”的警言。

  看着议论纷纷,闹哄哄的人群。瘫坐在母亲兄姐尸体间,刘正风那号啕大哭的幼子。

  东方不败耳朵微微作鸣:

  今日金盘洗手,只请了五岳剑派诸人,若请来少林武当观礼。也不知老和尚老道儿是否会插手

  起码,不至于事情至此田地吧。

  正在思谌间,只见那费彬又忽然出手发难,剑端疾指那刘正风咽喉。眼看不活。

  刹那间,有身影闪至二人之间,挡开那疾来之剑。来人长须白发,面目悲恸。不是曲洋是谁?

  与此同时,只听得一声朗喝:

  “刘师叔!我来帮你!”

  一人又落在刘曲二老身侧,护住二人。

  华山派那厢,爆发出一阵惊叫,叫声里还带着惊喜:

  “大师兄?!原来你没死啊?”

  如此变故,如何漏过他眼。看那直冲冲出来的华山弟子,他心电急转,想起近日衡山城里,武林人士,说起的一桩奇人奇事来。

  

  令狐冲和仪林,听着曲洋和刘正风二人,琴萧合奏《笑傲江湖》的时候,闭目凝神,仪林的眼角,却是有泪痕的:

  这曲调如此酣然,淋漓,激荡,而又优美

  此《笑傲江湖》曲一毕,也必成绝响

  因为,曲刘二人重伤难愈,心脉已断

  此曲,已经是他二人垂死之音了

  

  东方不败不远不近地藏身在竹林里,听着这洞箫抚琴之声,不觉优美,只觉得说不出的凄凉。

  他本也怨恨曲洋结交刘正风,虽未像嵩山派那样,动过不从便杀的念头。

  可如今听此曲悠悠,看此二人这般生死与共着。

  他忽而,也不再执着于对曲洋不服不从的怨怼了。

  

  曲闭,二人长叹,倒也心满意足。正欲待对令狐冲和仪林交代二人后事,和这《笑傲江湖》曲谱去向时

  刘正风满门惨案的凶手,费彬,却从竹林里狞笑着走了出来。

  

  莫大拉着胡琴,颤巍巍,惨兮兮地从竹林里走出时。曲刘二人,令狐冲仪林,包括即将行凶杀掉四人的费彬五人无不惊讶。

  费彬见白天屠杀刘正风满门时,莫大也未露面,料定他不敢管闲事。隧笑道:

  “莫师兄,贵派刘正风结交妖人,被我逮于当场,他该死不该死啊?”

  莫大手中拉琴不断,口中却不断低声呐呐着“该死,该死”

  手中弦剑却忽起,直指那该死畜 牲的腹部而去。

      众人皆惊,连暗中观察的东方不败则觉意外

  

  虽然偷袭在先,可那费彬竟然有所防备。莫大一击不成,二人武功不相伯仲,缠斗之下,已经过了三十来招。

  虽说生死有命,曲刘二人早就看开。可若要看着受伤的令狐冲和仪林也命丧当场,甚至拖累出手相救的莫大也有危险。

  二人如何能不煎心?

  

  这本是五岳剑派内部之争,他不该多管闲事。

  可是,谁让曲洋依然还是日月神教之人呢?

  哪怕他结交刘正风

  

  拇指轻捻,中指弹出。一枚细不可见的银毫绣花针,直飞而去。一击,撞在费彬剑身上,挡开了这本该划开莫大胸口的那一剑!

  如此清晰的撞击之声,众人诧异之余,费彬更是惊怒交集,怒叫“谁”时,却不敢回头

  只因为莫大步步紧逼

  可惜,还是无用

  方才空隙,早被抓住

  他的腹部,已被弦剑切开

  

  莫大收铉回琴,复而悠悠拉琴。

  待到走过费彬身边五步之远,费彬才轰然倒地。

  莫大不发一言救下四人,眨眼就走。显然是不想牵扯上关系。

  令狐冲正和仪林面面相觑,奇怪这暗施援手之人是谁时。

  曲刘二人,却不顾莫大方才救命之恩,就其曲调凄凉,擅弹的这首《潇湘夜雨》上不得台面,开始品头论足起来。

  不仅令狐冲暗笑二人不分场合,居然不谢救命之恩在先。

  连躲在一旁的东方不败,也有些明白过来:

  这同门师兄弟,如此不对付的缘故究竟有哪些

  这莫大已然这般谦让了,这做师弟的还这般不知退让。关系,能睦才怪

  但是,师兄弟就是师兄弟,平日里,再多摩擦。生死攸关时

  却依然是同仇敌忾的

  所谓结交魔教,不过是左冷禅用来打压分化衡山派的一个借口而已

  

  也许实在是舍不得曲洋,东方不败还是决定见他最后一面。

  看到乔装异服的东方不败现于眼前,曲洋先是惊诧的。

  倒是他很快冷静,明白过来。

  他拱手那一声“教主”还未出口,就被东方不败按住了肩膀:

  “曲长老,是我来晚了……”

  

  仪林躲在令狐冲身后,有些警惕害怕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女人。令狐冲听她称曲洋为“曲长老”,瞬时明白此人多半是魔教中人,不然,也不会有如此高的武功,能轻松暗算费彬。更不会出手相救。

  当下,也不扭捏。抱剑拱手道:

  “多谢姑娘仗义相救之恩!”

  东方不败扶着伤重的曲洋,也不由慢慢扭头看他。

  

  葬了曲刘二人,费彬之事,却不可草草埋之。寻不到他踪迹,难免会寻衡山派麻烦。令狐冲解了费彬衣衫,把他伤口捣烂,免得别人看出那极细的伤口,乃是莫大的弦剑所致。

  如此才智和细心,也不由让东方不败刮目相看起来。

  他听闻当日仪林所述,晓得当时令狐冲是如何智斗田伯光,以武功处于绝对劣势之势,救出小女尼仪林于采花贼之手的。

  如今看来,果然情意非凡,智勇皆有。而且看那小女尼的神情,显然早就钟情于这位舍命救她的令狐师兄了。

  虽于男女情爱已经断绝,可是东方不败到底是过来人。如今虽然亲眼目睹一门血案,令人并不愉快。可是他有义,你有情。曲洋始终没有交错朋友,莫大关键时刻方才出手,依然是位靠得住的师兄。

  这般想起,倒也让人一时心热。可是,再思及自身,虽掌握生杀之权,却是杀也杀不尽,越是表面顺从,但是心内却不服从

  如此高处不胜寒,也不知,他统一教内,再图外争的计划

  何时才可实现

  虽是夺 位而上,东方不败始终觉得自己和任我行,是不同的。

  

  坐在篝火旁烤鱼。他神情随心,变化无常。令狐冲看她,在晚霞慕色里,眼眸神情里瞬息万端的变化。

  这少妇年约三十,却未完全作妇人盘髻妆扮,难免有些不伦不类。身形虽高,身材略瘦,倒也不显得干枯消瘦,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体态风流。

  她麻衫罗裙,远远观去,整个人拢在一片秋香色中。虽未有明显的团花纹绣,衣质却极是上乘。只是少了新妇佳人着装的娇柔媚色。

  令狐冲略扫她侧脸,觉得虽也美貌,也不过尔尔。比起眼前仪林小巧娟秀,纯自天然之态,更是相去甚远。只是,论美貌虽是寻常,却自有一股非凡气韵。

  只身而立,只觉身姿挺拔,秀于林,秀于峰,不言不语间,居然有一种撼动山河之气。淡然之态,轻笑抬眸间,又有一种洞穿世事,了然于胸的底气。

  一个女子,能有这种气韵凝练,属实难得。便是他的师娘,华山女侠宁中则,也无这种惊人之气。

  可惜,此女却是魔教中人……

  令狐冲虽无明确刻板的正邪之分,并不认为魔教中皆无好人,却也不由自主地先入为主。东方不败知道他在偷偷打量自己,也不生气,只把手中树枝一伸:

  “鱼烤好了,你们来吃吧?”

  今夜葬了曲刘二老,明日令狐冲仪林便要别过她,回去衡山城了。千恩万谢的话已经说了很多,仪林还是小鹿一般的大眼盈盈含泪,又是感激,又是后怕。

  她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,东方不败听得有些隔应,觉得还是改个称呼为好,三人也该正式报个名号。互相认识一番。

  “少侠,你的大名,我已经略有听说……”

  她嗓音略沉,较一般女子更吟沉些。仪林和令狐冲也不以为意,大大方方道:

  “少侠不敢,在下华山令狐冲!”

  东方不败微微点头:

  “果然是令狐少侠,久仰久仰,这位,便该是恒山派的仪林小师傅了?”

  令狐冲苦笑纠正道:

  “令狐冲实在不敢当少侠二字……”

  看他拒不接受,东方不败也就不再客气:

  “那我,就叫你令狐兄弟吧……”

  仪林一双盈盈大眼,也水汪汪盯着她:

  “那姐姐你,该怎么称呼?”

  女子莞尔一笑,摇着手中烤鱼,凑到鼻边嗅了嗅:

  “鄙姓董,名字嘛,乃是画影二字。丹青作画的画,声色光影的影。”

  便是如日后向问天的童化金,令狐冲的风二中一样。

  如随手画出的水中倒影,是虚幻而扯出的名字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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