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神吃苹果

《前发的总三郎》与《三条滩乱刃》

  日本新浪潮电影代表人物之一大岛渚,尤其喜欢另辟蹊径,剑走偏锋。继名动世界的《感官世界》以后,他又开始偏爱同志题材:

  《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》《御法度》

  而《感官世界》由法国出资合拍,这一合作先河,也一直延续到1999年出品的《御法度》

  大岛渚尤其爱改编真人真事和小说著作。《御法度》就是改编自国民历史小说家司马辽太郎的幕末题材短篇集《新选组血风录》里:

  《前发的总三郎》和《三条滩乱刃》这两篇

  电影故事的主体依然是《前发的总三郎》这个众道故事。大岛渚很显然是有野心的,想要以一个男色悬疑故事,道出新选组的全貌。那么权力核心试卫馆四人众里,近藤土方冲田以外,只有井上源三郎没有登场。便揉和以井上为单元主角的这篇《三条滩乱刃》

  《三条滩乱刃》其实就是一个无聊且让人笑掉大牙的故事。应该说《新选组血风录》里的故事,基本都是无事生非,没事找事的故事类型。

  有名无实,剑法差劲的老师兄井上,被同乡师弟碍于情面,给了个六队队长当当。明明剑法差劲,却特别喜欢跑去道场“指教”队员

  对于新选组内部,即便你剑法差劲,也是局长心腹的六队队长,别人本着奉陪领导的小心,肯定都会让你三分。

  可外人,尤其是敌人,那就是两码事了。

  土佐浪人看了井上的道场练习,嘲笑新选组不过如此。可人家说的是假话吗?

  土方作为副长,新选组的体面还是要顾忌的,同时也给老师兄一个机会洗刷耻辱。哪知井上查访到了土佐浪人的下落,却居功心切,想彻底一雪前耻,居然不报告土方,自己带了个跟班小弟就去敌人老巢送人头。

  亏的冲田机灵,土方上心。愣是连夜出动大部队,折损死伤三五七人,这才把老师兄救回来,对家乡父老有个交代。

  新选组成立的意义何在?简直胡闹。

  说完这档烂事,再来说说新选组内的男色事件。这是一个包裹在内,只有组织内部知道,危害不重,却像病毒一样会慢慢渗透的威胁。

  回归原著小说本身,《前发的总三郎》更像是司马辽太郎向芥川龙之介的《竹林中》的致敬之作。

        当然,说好听了叫致敬,说难听了叫效仿/抄

  就是类似的三段式故事,来展现一个悬疑的主题:

  加纳到底算不算真正的众道中人?他是否真正爱着队里的某人?他到底和队里的谁谁保持着关系?

  谜底只揭晓出加纳杀了汤泽,又想杀山崎嫁祸田代。田代曾经追求加纳

  至于田代是否和加纳是实质上的恋人关系?

  小说并没有正面揭开这个悬疑。

  故事以三段式的方式展开,其中,基本都穿插了土方这个观察者的视角:

  第一段关系,是以土方和其他观察者的视角切入的。大家都看到加纳如何迷人,如何在队里掀起香风艳雨,田代如何自不量力地急迫追求加纳,加纳又是如何厌恶拒绝田代的。

  那么,这二人之间最后的关系是否达成呢?这是一个谜团。仅仅以土方和其他道场旁观者的视角查看:

  加纳当众输给了技不如他的田代。除了他已经接纳了田代,因而在气势上输给他才惨败以外。

  找不到更为合适的原因。

  与此同时,第一段故事,展现了加纳担任刽子手时的不常见的熟练和冷酷,以及冲田嗅觉灵敏,对于队内不正常关系的警觉和厌恶。

  紧接着来到第二段关系,是以队员汤泽的角度展开的。

  不同于田代直挺挺让加纳难堪的死缠烂打。汤泽这只其貌不扬又颇有心机的癞蛤蟆,是怎样吃到加纳这口天鹅肉的呢?

  他通过种种不动声色的观察,并且给予加纳种种暗示。觉得加纳已经暗暗接受了他的追求。在此基础上,他才带加纳出去包房喝酒,一举拿下。

  而加纳的反应,显然是半推半就的。与田代追求他时,当众的强硬拒绝截然不同。到此,我们就有了疑问:

  加纳是真的讨厌众道,还是讨厌鲁莽的追求者,不愿在众人面前袒露关系呢?

  以汤泽这个视角的众道故事,更是荒唐得不得了。汤泽明显感觉到,或者是加纳让他觉得,加纳在和汤泽保持关系之时,还没有和田代分手?

  这种三心二意的态度,激发了更甚于普通男女情人关系的嫉妒心。甚至激发了汤泽的杀意。

  至于他想杀的对象,是水性杨花的加纳,还是情敌田代?

  无从知晓

  因为加纳和田代都活得好好的,汤泽自己却被人暗杀了。

  第三段关系,是以监察山崎的视角展开的。更侧重于土方的观察。由于美貌,加纳得到了领导格外春风化雨的照顾,没想着除掉他这个危害队内风气的祸害源头,还想着给他找个姐姐开荤,就此绝了众道麻烦。

  近藤授意土方,土方具体落实工作到山崎。山崎幸不辱命,被加纳误会之下,坚持思想工作,终于赢得美少年的信任,愿意跟着老哥去岛源。

  但是,这里的工作又出现了分歧

  山崎虽然取得加纳的信任,更让少年误会自己对他有意思。而加纳,显然对于这种不给他添麻烦又有恒心的追求十分受用。

  虽然山崎也确实受了加纳的诱惑,但是他工作第一,最终坚持底线,拒绝了加纳的引诱。

  于是,给加纳开荤的活儿最终失败。可并非是山崎工作没有做到位,问题在于加纳本身对众道的坚持。

  领导的偏爱也是有限度的。近藤一直很偏爱加纳,屡屡给他机会。可看他油盐不进,辜负领导好意,显然失去耐心了。

  偏偏此时,发生了山崎遇袭事件。结合凶手遗落短刀,再结合汤泽的死。两罪并罚,审问都没有,都给算到田代头上。

  而此时,近藤的想法是,毕竟是众道争风吃醋事件,不能公开处刑。让加纳去处决田代,秘密执行,只派土方和冲田一旁监察。

  若有闪失,土方冲田只会在加纳死后来处决田代。

  近藤的本意,就是要看田代和加纳这对情侣自相残杀,两败俱伤了。

  这种做法,连有魔鬼副长之称的土方都觉得残忍。

  而近藤对于加纳的厌恶,与其说是厌恶众道。不如说是他对于违抗自己命令,扰乱新选组秩序的不能容忍。

  故事残酷而诡异的结尾,以加纳原形毕露于土方,冲田和田代面前。并且以诱骗的方式,偷袭杀死田代而结尾。

  土方冲田虽然已经基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,却没有实证。谨慎为上的土方,一时间也只是想着回去和近藤商量:

  毕竟一面之词未加细察之下,已经无辜损失了田代的性命。土方必定要慎重一些。

  此时,“冲动”地代替他出手,肃清加纳的,是更加“置身之外持旁观态度,而且对加纳态度还很友好”的冲田?!

  冲田的态度和做法自然是正确的,也确实是为了新选组好。

  可是,他的这种“正确”,让我骨髓里发冷。反而是一贯以严酷形象示人的土方,在最终评价加纳时,还用了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中肯态度:

  加纳这家伙实在太漂亮了,被男人玩弄之下,已经被妖怪附身了

  故事里的人物,田代,汤泽,近藤,土方,山崎,多多少少都受了加纳的诱惑。加纳的引诱也许是有意无意的,每个人受到诱惑的程度也不相同。甚至毫不自知。

  只有冲田,始终置身在迷雾之外,保持“冷酷的清醒”。

  加纳本身,是否就已经是一种罪孽。这种诱惑的美,放在新选组里,就已经是一种原罪?

  看完整个故事,依然是云里雾里……

  

  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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