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明异闻录【令狐冲*东方不败】(四十三)
令狐冲听任盈盈忽然这般说,猛然一震:
“你……是谁?”
他想到了今日的种种反常。
“你不是盈盈?!”
任盈盈背抄着双手,看他一眼,不置可否:
“令狐大侠,我们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。不需要去追你的小师妹吗?她丈夫看起来情况不妙,对她也很差,你放心她带着一个受伤的瞎子只身上路吗?”
说完,她拍拍下摆,走向了林平之几人留下的几匹马跟前。
因为他俩的马车,已经被岳灵珊借走了。
令狐冲远远看着她,自然满脸惶恐疑惑。
任盈盈拍着一匹白马的脸,和它熟悉一下。马儿打了个鼻响,并不对她抗拒。
她笑了,拍了拍马脸,觉的它很配合很听话。她也希望令狐冲能这么配合:
“放心吧,你那心肝宝贝的任大小姐好着呢。我可不想伤她一根手指,再来和你没完没了!”
可是,她又怎会不知。令狐冲对任盈盈只是挂心挂怀,对岳灵珊才是真正紧张。
令狐冲骑了一匹黑马,任盈盈骑了一匹白马。马儿没配铃铛,跑起来也有些慢了。
林平之木高峰骑着它们跑了一上午。只想着报仇和借机寻事。压根没有好好喂过它们。
进入必经的一处小城镇以前,他俩在一条溪水边饮马休息。林平之受了伤,马车跑不远。前面就遥遥可见,不怕跟丢了。
令狐冲弯腰蹲下,洗手喝水,又问那任盈盈:
“尊驾究竟是哪位?”
任盈盈拨开胸前长发,捧起一捧水来,喝水兼洗脸:
“令狐冲,可还认得故人?”
她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。
令狐冲没见过《葵花宝典》,也没见过《辟邪剑谱》。
他不知道这本奇书,或者说邪书,是否除了武功秘籍以外,也有改变身材和声音的作用。
简直以假乱真。
东方不败看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,忽然想起,自己对他来说,确实已经是鬼了。
他对瞠目结舌的令狐冲笑了笑:
“是不是很惊喜啊?我还没死呢!不过,那也得多谢你!”
令狐冲紧紧盯着他,喉头发涩:
“你把盈盈怎么样了?”
他知道,自己骗过令狐冲。他大约不会相信他了。
“你这次最好相信我。我即使真的杀了盈盈,你也无能为力了!”
令狐冲几乎要去拔剑。
东方不败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,诚心诚意道:
“不说任盈盈,我今日为你师妹做的一切,可有害过她?”
令狐冲直着脖子梗声道:
“那是两码事!”
可他还是抽回了手里半出鞘的剑。
镇子很小,岳灵珊不知事情为何回发展到这步田地。她知道丈夫武功进步飞速,却不想还是大意受了重伤。她也无瑕去想夫妻二人将来該如何。
只想着眼前把丈夫安顿好才是。
住进客店,林氏夫妇二人旁边。令狐冲和东方不败也悄悄住了进来。
令狐冲眼下有很多话要质问东方不败。可他不敢发出太大声音,怕让隔壁的岳灵珊和林平之听到。
客店简陋。孤灯单薄地抖动在风里,仿佛随时都要熄灭。隔壁的声音时轻时微弱,令狐冲的眉毛都拧成了疙瘩。
东方不败还穿着任盈盈的衣服,声貌却换了回来。
他又笑道:
“咱们的令狐大侠,要不要上梁去听听你那师妹意欲何为?”
反正贴墙角之事,他二人做来都不少了。
隔壁屋内也是孤灯冷室。林平之面上清洗过,上过药,缠了绷带。正躺在床上,由妻子给他按摩受伤浮肿的双脚。
岳灵珊轻声道,一字一句又像啜泣:
“平之,我知道你不喜欢我。成亲以来一直躲着我。可是如今……你这个样子,我更不能离开你了……”
“我不要你可怜!”
林平之猛然尖声道。岳灵珊不离不弃中透露的怜惜之意,深深刺伤了他:
“我不必你来卖好!你父女二人串通了来偷我林家的剑谱。好了!如今东西已经到手了!你还跟着我姓林的做什么?”
闻言,岳灵珊睁大双眼一脸无辜,随即又维护父亲道:
“你胡说什么?我和爹才没有图谋你的剑谱!”
东方不败在西湖时初见林平之和岳灵珊,双双对对连理藕,欢欢睦睦小儿女。好不羡煞旁人。
哪知,今日一个期期艾艾,眼看着半身无靠
另一个玉容尽毁,身残眼盲心里更是恨毒。
苍天不知几多埋伏,竟然磋磨人至此?
但是东方不败隐约也记得,便是那时,二人尚且情浓,岳灵珊偶有任性,也是对林平之言听计从了。只要林平之学岳不群摆出那副侃侃而谈的大道理来,叫岳灵珊不可不问清楚便救助一个来历不明,形迹可疑之人。岳灵珊一时不愤,却也听从。
只那时发生过曲洋刘正风结交惨剧,若有武林人士为此自危,倒也寻常。只脱了这番堂而皇之的大是大非。如今关起门来闺房之内,林平之这般对岳灵珊无半分夫妻敬重可言。
也不知岳灵珊吃了哪碗迷药,居然还对他苦苦哀求,甘之如饴?
东方不败看了身旁令狐冲一眼。却见他眉宇间疙瘩拧得更深些。不禁有些后悔招呼他来一起上梁偷听。
待林平之从头质问起,当年岳灵珊和劳德诺二人乔装改扮,去往福州假意开店是何图谋时?岳灵珊也只无奈道,是遵了父亲之命,知道当时青城派对福威镖局的辟邪剑法有所企图,特来查看。
林平之一声凄凄的尖叫,寒着脸问岳灵珊:
“你们怎知青城派有所图谋?你们?华山派远道而来福建,该不会是不远万里,特来行侠仗义的吧?”
岳灵珊刚想脱口而出“当然”二字,细想也是不妥。她自然全盘还被蒙在鼓里,令狐冲却已然从岳不群的武功里,得知其对辟邪剑法的野心了。
他扭头轻声对东方不败道:
“当时,我开罪青城派,我师父……岳不群他派我去青城山给余沧海赔罪。晚上无意间,就看到余沧海带领众弟子,在练这套辟邪剑法……”
东方不败是以明白,为何青城派要夺取林家辟邪剑谱,而林家的辟邪剑法又为何威力平平?多半都是练了表面路数的剑招,却没有得到那份记载真传奥义的袈裟。
令狐冲不由自主给东方不败做此解释,是想说明他小师妹确实行事有因,也只是依照父命而为而已。
可他这番低声讲述,只东方不败听到。林平之和岳灵珊又哪里听得到?是而林平之依然对岳灵珊的解释,毫不采信。
二人除了往日情分,自然又说了当日在福州向阳巷老宅里,争夺记载有《辟邪剑谱》的袈裟,这螳螂捕蝉的连环之事。
东方不败当时在少林寺听说,也隐约知令狐冲为此事受了冤枉。如今听这林氏夫妻之言,算是真相大白了。
林平之早就知道,是他那搭救他于万难的好师父岳不群,螳螂捕蝉夺了那袈裟,不仅乘着令狐冲昏迷,想要栽赃嫁祸,更是想要杀林平之和鹰白罗灭口!
林平之抬起受了毒水侵腐的脸,叹然一笑:
“可惜,苍天有眼~老天爷保佑我受伤而未死,死的只有你八师兄鹰白罗!”
岳灵珊一把扯住他衣袖,大哭起来:
“不!你胡说!我爹明明救你教你!你为何那样说他?”
林平之一把甩开她,拿手颤抖指着她道:
“你怎么不想想你爹?是用什么伎俩偷袭暗算左冷禅的?如果他让你们练习的是思过崖后山石壁上的武功。可你看他刺瞎左冷禅的武功,那是思过崖石壁上的吗?”
他又抽了口气道:
“岳不群为达目地,不择手段。他因为容不下令狐冲,可以把他逐出师门!自然也能为了保守秘密,杀死鹰白罗?”
复而又冷笑一番:
“那倒不如学学那余沧海,好歹是条光明磊落的恶汉。也不必遮遮掩掩为了周全君子剑的名声,连徒弟都逐都杀!”
岳灵珊猛然站起,气咻咻道:
“你仅凭我爹打败左冷禅所用的武功,并非思过崖石壁上的。就一口咬定他练得,就是你林家的辟邪剑谱?”
林平之抓了抓中毒发痒的脸,诡异笑道:
“当然不止如此。我那日在你爹娘房外偷听。你母亲怒问你父亲,是不是偷了我家的辟邪剑谱来练?又问当日福州之事,他是否故意栽赃令狐冲?”
岳灵珊一屁股坐在床上,如被雷击。
林平之一字一句回忆道:
“你母亲对他很失望,让他丢弃袈裟,或者还给我,不可再练!他假意答应你母亲,顺手把那袈裟扔出窗外,苍天不负我~我差点跌落悬崖,终于,终于还是让我找回我家的祖传剑谱!”
令狐冲的心往下一沉,他已经知道,而后发生的事情了。
豆大的泪珠,顺着岳灵珊圆圆的大眼睛滚落下来。那双眼睛,平时乌油油地滴溜溜乱转。最是拨弄得令狐冲心驰神往。
可如今,这双眼里,尽是破碎的血泪。
林平之看不到妻子的哭泣面容,只听到她的嘤嘤之声。他自顾自恐怖地怪笑道:
“而后,你也看到了。你爹和我,剑法都有大成,他做了五岳掌门,我报了仇!哼!可他岳不群的武功,却是从我林家偷来的!他若听你娘的劝告不再继续练,哪有今天?”
岳灵珊以手背擦拭泪水,喃喃道:
“那,是我错怪大师兄了……他根本没有拿那袈裟……他从小气量就大,从不贪图别人一点东西的……”
林平之猛地扭过头来:
“令狐冲那乱七八糟的剑法,怎能和我家《辟邪剑谱》相比?哦~既然你觉得你大师兄那么好!那你现在还来得及!去给他做老婆好了!”
岳灵珊自然又要大哭大叫:
“平之!你怎么能说那么不要脸的话?我既然嫁了你,自然永远是你妻子了。我敬大师兄,是兄长。对你……”
她的声音又柔软下来:
“却是一见面,就有说不出的缘分……”
二人一时都沉闷下来,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。二人所经历过的种种误会和磨难,一一都又现于眼前。
气氛一冷,空气凝滞。东方不败就觉得不自在起来。他可不细知这二人当初究竟何事。转头一看令狐冲,却是如入太虚幻境的一副痴迷之态。
也不知,他听了岳灵珊的话,是欢喜欣慰,还是希望落空,终究白白痴恋一场。
亏的自己改扮做任盈盈。若真的盈盈陪他身旁,一路见闻此事,又听今夜之事。怕是不哭不闹,心也要悄悄碎成一千片。
可转念一想,落花有意流水无情。
岳灵珊都这般表白心意了,这痴儿令狐冲,也该斩断余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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